【台海觀潮】十九屆六中全會後大陸對臺政策：戰略自信與定力

　　作者 柳金財 台灣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副教授

　　日前十九屆六中全會公報通過第三份歷史決議《中共中央關於黨的百年奮鬥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》。這預示著大陸在建黨百年曆史條件下，已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;在新時代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需要;倡議增強政治意識、大局意識、核心意識、看齊意識，堅定“道路、理論、制度、文化”等“四大自信”。在大陸甫剛迎接建黨“第一個百年”，正式宣佈全面建成小康社會，激勵向建國“第二個百年”奮鬥目標前進，從建立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到完成國家完全統一、振興中華民族之“中國夢”。

　　換言之，解決台灣問題已被納入建國百年之“第二個百年”所要完成目標及任務，上述決議標誌著對港澳台政策明確方向及目標。針對香港部分決議提到：在堅持“一國兩制”和推進祖國統一上，中共中央採取一系列標本兼治的舉措，堅定落實“愛國者治港”、“愛國者治澳”，推動香港局勢實現由亂到治的重大轉折，為推進依法治港治澳、促進“一國兩制”實踐行穩致遠打下堅實基礎。在台灣議題上，則指出堅持“一個中國原則”和“九二共識”、堅決反對“台獨”分裂行徑，堅決反對外部勢力干涉，牢牢把握兩岸關係主導權和主動權。

　　此體現大陸對臺政策不僅體現“原則堅定性”，更展示出對臺政策戰略自信及定力，尤其提出“愛國者治港”、“愛國者治澳”，是否未來也會援引應用“愛國者治臺”理念，也受到台灣學界及輿論之關注。

　　首先，大陸對臺政策具有“原則堅定性”及“策略靈活性”雙重特徵。決議中提出堅持“一個中國原則”及“九二共識”立場，對照台灣政黨政治主張光譜 ，分別是國民黨接受及認同“九二共識”(一個中國、各自表述);台灣民眾黨對“九二共識”表示“理解與尊重”，認為“一個中國原本不是問題”，世界上沒有“兩個中國”，認同“兩岸一家親”;民進黨、時代力量及台灣基進黨持否定及不接受“九二共識”立場。儘管民進黨當局提出“九二歷史事實”、“九二會談精神”及“九二共同認知”，作為“九二共識”之替代方案，但皆無法獲致大陸認同，進而重啟兩岸對話及協商。

　　2008至2016年國民黨馬英九執政期間，兩岸立基於“九二共識”政治基礎，不僅兩岸兩會展開對話及協商，兩岸事務最高執行機構首長進行會晤及熱線，雙方簽署23項協議，最終促成“習馬會”;同時兩岸具“外交休兵”默契，台灣尚保有22個“邦交國”及參與世界衛生組織大會、國際民航組織及國際刑警組織年會;尤其各縣市無論是民進黨所執政地方政府，皆能進行兩岸城市交流，許多民進黨執政縣市地方首長至大陸參訪絡繹不絕於途。

　　但民進黨執政後否定“九二共識”之“定海神針”作用，不僅兩岸兩會協商中斷、失去7個“邦交國”及無法參與前述三個國際組織年會;同時，民進黨執政縣市也無法進行兩岸城市交流。與大陸展開對話與協商之政黨，主要是國民黨及台灣民眾黨，其中國、臺兩黨皆參與兩岸城市交流及海峽論壇，而國民黨方面尚有國共論壇等，堅持“九二共識”;至於台灣民眾黨執政台北市政府，則持續與上海舉辦滬臺雙城論壇，呼應“兩岸一家親”及提升城市治理品質。

　　其次，堅決反對“台獨”分裂行徑，強化反獨力度。大陸從提出“反對台獨”到“挫敗台獨”，從提出“三個任何”到“六個任何”，不僅遏制“法理獨立”，也威懾“文化台獨”及“柔性台獨”。十八大政治報告中提出反獨的“三個任何”，堅決反對“台獨”分裂圖謀，指出“絕不允許任何人、任何勢力、以任何方式把台灣從祖國分裂出去”。十九大政治報告中提出有能力挫敗“任何形式”的“台獨”分裂圖謀，絕不允許“任何人、任何組織、任何政黨、在任何時候、以任何形式、把任何一塊中國領土從中國分裂出去”。

　　從提出反對“台獨”、處置“台獨”、遏制“台獨”及挫敗“台獨”，逐漸強化打擊“台獨”力度，武力威懾程度逐漸攀升。從“三個任何”到“六個任何”反“台獨”要件，顯示對“台獨”定義擴大化。大陸將遏制挫敗“台獨”分裂勢力，視為對臺政策“底線”、“紅線”，“武統”應是針對“任何形式台獨”，不是只陷於“法理獨立”。大陸對臺政策反“台獨”的“六個任何”是對“台獨”最嚴厲的警告，這不僅擴及“去中國化”等“文化台獨”、“柔性台獨”，更牽涉“法理台獨”及台灣正名運動。大陸不僅批判蔡英文所提“對岸鄰國論”、“兩岸兩國、互不隸屬”，也質疑賴清德所提“務實台獨工作者”;同時也進一步公佈“台獨清單名冊”，包括行政機構負責人蘇貞昌、立法機構負責人遊錫堃及外事機構負責人吳釗燮。

　　大陸對臺政策主軸轉向“反獨促統”策略。儘管大陸對臺政策在不同時段、階段性的重點或有偏重，但主軸框架並沒有偏離。不僅堅持民進黨當局必須接受“九二共識”，也逐漸強化從“反對台獨”到“遏制台獨”、“挫敗台獨”的強度。同時，宣稱絕不會坐視不理“法理台獨”與一系列“去中國化”的政策作為，民進黨當局被批評為從事“文化台獨”、“柔性台獨”及“隱性台獨”、“漸進性台獨”;也被質疑為建構“台獨”框架與體系，其兩岸政策目標不是為“維護現狀”而是“改變現狀”，故大陸難以對民進黨當局展現政治善意，進而重啟兩岸對話、協商及談判。

　　再者，堅決反對外部勢力干涉。民進黨執政後不僅採取“抗中保臺”路線，同時也運用“聯美日以抗中”戰略，連結美國所策動“印太戰略”成為其所謂民主同盟成員，扮演美國軟圍堵中國的“馬前卒”。但11月16日習拜會議中，美國拜登總統明確重申：“美方不尋求改變中國的體制，不尋求通過強化同盟關係反對中國，無意同中國發生衝突。美國政府致力於奉行長期一貫的一個中國政策，不支援‘台獨’，希望台海地區保持和平穩定。”白宮聲明解釋：“強烈反對片面改變現狀或破壞台灣海峽和平與穩定的舉措”。

　　就此而論，無論是“法理台獨”或軍事武統皆可能涉及兩岸現狀變更。從美國立場來説，宣稱不支援或不鼓勵“台獨”，意謂著呼應大陸所提“反對台獨分裂行徑”。至於大陸宣稱“反對外部勢力干涉”，也使得美日是否採取軍事干涉台灣問題，産生“戰略模糊”與“戰略清晰”選擇爭論。11月1日美國務卿布林肯雖表示，依據“台灣關係法”會對臺軍售長期承諾及確保台灣有能力自衛，不容許任何人做出破壞兩岸現狀的單邊行動。然當被問及一旦台灣遭攻擊，則不斷重復“會依據台灣關係法，確保台灣有能力自我防衛”，未就出兵協防護臺給予明確回復。

　　日本高層對台灣的安全承諾，似乎也呈現不確定狀態、游離反覆，時而明晰時而模糊。例如7月5日副首相麻生太郎表示若大陸攻打台灣，將認定為“存亡危機事態”，屆時美日兩國要共同防衛台灣。但7月13日防衛大臣岸信夫在內閣會議彙報2021年度《防衛白皮書》，則指出台灣局勢之穩定，對日本的“安全保障和國際社會的穩定相當重要”。從以上説明顯示，美日對臺政策採取“戰略模糊”表述，一方面係因大陸對臺政策長期宣稱反對美日勢力介入兩岸關係;另一方面也明顯具有約束民進黨當局或激進獨派可能激進行為，避免給予錯誤資訊，反而強化台灣分離主義及勢力積極“變更現狀”之動力。

　　最後，首次提出牢牢把握兩岸關係的主導權和主動權。

　　台灣問題因中華民族弱亂而産生，也將隨著民族覆興而解決。中共在2021年完成“第一個百年”(建黨)全面達成小康建設後，在2049年完成“第二個百年”，達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、國家完全統一及民族復興之“中國夢”。伴隨中國經濟力位居全球第二、軍事力第三，逐漸展現負責任文明大國形象，強化國際形象及國家影響力，兩岸也因綜合實力對比落差拉大，形成不對稱權力關係;且因伴隨中國國力上升，美日介入台海議題的政經軍成本變大。

　　大陸強調所追求的兩岸統一，不僅是形式上的統一，更重要的是兩岸同胞的心靈契合，提出“兩岸一家親”透過兩岸交流凝聚國族認同及民族情感。同時，基於考慮台灣社會和台灣人民的現實情況，提出“兩制台灣方案”，倡議“和平統一、一國兩制”始為實現國家統一的最佳方式。對臺政策提出“融合促統”戰略，無論是給予台灣民眾生活、學習、就業及創業之“同等待遇”;更提出“惠台31條”、“惠台26條”、“惠台11條”及“惠台農林22條”等措施，強化對臺政策之“磁吸效應”，産生“反獨促統”、“融合和統”效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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